通讯社是纸糊的房子,到处是洞,寒风透骨。他把脚下的报纸搓成一团,点着,暖暖身体。回忆使自己变成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船。他一张一张往火堆里续着报纸,想起林黛玉的葬花词:“……一年三百六十日,冰霜刀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春去难寻觅,……”不禁泪流满面。在泪眼中,他看见有一篇董必武引导青年的文章,这文章是去年他专程采写的。“对,找董必武去!”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把手里的报纸全扔入火中。
他凭记忆,找到湖北省党部农工厅长董必武的家,在门口等着,瑟缩着,面颊冻得红通通的。
“董老先生!”
“你是——”
“我是先锋社的,我采访过你。”
“哦,请进屋来,你怎么站在积水里呢。”董必武迅速打开房门,把贺衷寒让进去。
董必武摘掉棉帽,在贺衷寒身旁坐下。他已四十开外,蓄着八字胡,身着布长袍,上面套件马褂。冷热交替,贺衷寒的面孔出现了各种颜色:一半象面粉似的白面颊在笑,而顺着另一半紫红色面颊却流下晶莹的泪水……
贺衷寒声泪俱下,历数了自己和通讯社破产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