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她也偶然见过这种打猎的人,看到他们隔着树篱张望,或者透过树丛窥探,端着枪瞄准,他们的装束怪模怪样的,他们的眼睛里射出残忍好杀的凶光。她听人家说,他们这种人,虽然当时显得粗野、残暴,但并不是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实际上,他们平时是非常文明的公民,只是一到了秋冬的几个礼拜里,他们就像马来半岛的居民一样,变得杀气腾腾、嗜血成性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杀害的,都是无害于人类的羽毛动物,而且是专为满足他们这种嗜好用人工繁殖出来的),这时候,他们对待自然大家庭中的弱小的成员,就极其粗暴,极其无礼了。
苔丝心地善良,能把这些鸟的痛苦看成是自己的痛苦,因此,在一阵冲动下,她首先想到的是让仍未断气的鸟摆脱痛苦的折磨,她亲手把所能找到的鸟的脖子一个一个地扭断,免得让它们活活地受罪。她把它们弄死之后,就把它们放在原处,好让猎手再次来寻找的时候(他们大概会来的),能够找到它们。
“可怜的小宝贝——看到你们受了这么多罪,我还能说我是世上最痛苦的生命吗?!”她一面把鸟轻轻地弄死,一面泪流满面地说道,“我并没有遭受肉体方面的痛苦哇!我没有被打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我还有好端端的双手,来维持自己的吃穿。”她真为自己在夜间的悲观忧闷而感到惭愧,其实,这种悲观是没有什么实际根据的,只不过是基于一种有罪的感觉,认为自己触犯了那毫无自然基础、蛮横无理的社会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