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一直在山里打猎,靠山吃山,除此外毫无别的本领。我娘从无半点怨言,自己在屋头周围和我家祖传的几亩水田里种粮种菜,拉扯我。
可我爹越来越好逸恶劳,在家的时候,他抽水烟吃腊肉,不肯下田去。有时候有人还换给他几把大麻,抽了更受用,哼哼唧唧消磨日子。
临到进山打猎,他倒是万事仔细预备的。体贴家里穷,他只带些干饼咸菜,肉食靠自己现逮现吃。往常山里野物不少,他张网罗下绊子,总亏待不了自己嘴巴。有时候碰见山洼里头过来的猎手,他还要拿野物换人家好酒,一起点篝火,尽醉方休……
可叹出事那年天旱,山里野物死得多了,就不好逮;就算落了他网罗的,也常饿得皮包骨头,没什么肉油。爹在深山里逛了一个来月,不但没猎获,自己也饿得发昏,缺滋养。他历来有吃猴子肉的前科,大家不吃的,他偷偷吃。既然这番饿昏了,我爹就盯上了猴群。
千不知万难料,就是猴子害了我爹。
我爹跟着一群野猴走,悄悄打落了其中几只落单的小公猴,打打牙祭。一路跟下来,竟就是回家的路。
那天下午,他远远在山路上看见了壮青他娘。壮青娘背了竹篓子慢慢爬,猴群在我爹前头半里地,满山树上逛荡。等我爹看见领头的猴王带着猴群劫了壮青娘的货,猴王竟动手把壮青娘按在水塘里淹死,他害怕得掉头就跑,生怕把奇祸揽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