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米哈伊洛夫热衷于替安娜画像,但是画一完成,他不必再听戈列尼谢夫那套关于艺术的议论,而且可以忘却伏隆斯基的绘画时,甚至比他们更高兴。他知道不可能禁止伏隆斯基拿绘画作消遣,他知道他和所有的艺术爱好者都有充分的权利,高兴画什么就画什么,但是毕竟让他感到嫌恶。不能禁止一个人去造一个大型的蜡制玩偶,而且还去亲吻它。可是假如那个人带着这个玩偶走来坐在他所爱的人面前,而且开始爱抚他的玩偶,一如那位情人爱抚着他所爱的女人一样的时候,那位情人一定会觉得很不是滋味。米哈伊洛夫看见伏隆斯基的绘画的时候所感到的就是这样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他感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又可怜,又可恼。
伏隆斯基对于绘画和中世纪生活的兴趣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对于绘画的兴趣原本有限,所以难以完成那幅画,便辍笔不画了。他模糊地感觉到画中的那些缺点,起初虽然还不大明显,如果继续下去,就会显露出来。他与戈列尼谢夫感同心受:戈列尼谢夫感到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尽,便搜尽枯肠,拿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来不断地自欺欺人,同时他又感到恼怒和痛苦,但伏隆斯基却不能够欺骗和折磨自己,尤其不能怨恨自己。凭他所特有的果断性格,他没有说明,也没有辩解,就搁笔不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