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既日益开拓,则列国境域,渐次相接,故其重视封疆,亦非前世之比。考重视封疆之事,春秋时即已有之。如《公羊》昭公元年,“叔弓帅师疆运田。疆运田者何?与莒为境”是也(《左》襄六年,“齐侯灭莱”,“高厚、崔杼定其田。”《注》曰:“定其疆界。”八年,“莒人伐我东鄙,以疆鄫田。”《注》:“莒既灭鄫,鲁侵其西界。故伐鲁东鄙,以正其封疆。”)。二五之说晋献公也,曰:“蒲与二屈,君之疆也。”“疆场无主,则启戎心。”已渐有陈兵守境之势矣。至于战国,列国殆无不慎固封守者。苏秦说齐宣王,谓“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是也。观于拓地之益广,守境之日严,而知统一之运之日迫矣。
古代最小之国,其地有仅一成者。稍进则为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国。又进则大国至五百里,前已言之。列国之吞并开拓,速率虽不得齐等,大致要亦相同。而春秋时之晋、楚、齐、秦,战国时之燕,拓地皆至方数千里,何哉?其立国皆在边徼,与戎狄为邻,戎狄贱土,易于开拓故也。《王制》曰:“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外诸侯嗣也。”赐爵颁禄,内外诸侯皆同。所异者,世袭与不世袭而已。诸侯之国其地之大,寝至与王畿等,则其国内,自亦有如内诸侯之大夫,楚县尹称公是也。诸侯之臣,亦有世袭者。盖为地远,制驭之力不及,如楚之于夔是也。其近者亦不世袭,《王制》谓“诸侯之大夫,不世爵禄”是也。天子之于诸侯,诸侯之与大夫,名异,其实一也。权力所及之地愈广,则行外诸侯之制之地益少,而行内诸侯之制之地益多。然则灭国为县无他,渐废外诸侯之制,推行内诸侯之制而已。春秋时,晋文公降原,“问原守于寺人勃鞮。”(《左》僖二十五年)战国时,吴起为魏守西河。皆郡守之类也。古者国小,甲兵少,交通不便,悬远之地,为驾驭所不及,则建国以守之。后世国大,甲兵多,交通便,悬远之地,亦为力所能及,则择人守之。此建国之所以易为制郡也。然则郡之置,又建国之因时制宜,而不行世袭之制者耳。封建之变为郡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