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条古老的石板路,又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一块块被脚板磨得光滑滑,被煤尘染得黑浸浸的石板,攀山铺展,叠级而上。山坳上,原先有一座古亭,那是早年间从煤矿挑煤下资江河去的脚夫歇息的地方。而今,变成了公社药场的场部,盖起了一栋在这一带说来是十分堂皇的红砖楼房。古亭,已寻不到一点残迹了。那古老的石板路的左边,一条年轻的公路,威威武武地、一个之字一个之字地冲山而上。拉煤的汽车,撒着欢,拖着长长的灰尾巴,在这山间公路上奔驰……
在这座秀丽、陡峭的山峰那边,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煤矿。在那里,活动着她心上的人。今天,她背着三岁的欢欢,到这里来接他三次了。过了三次客车,都不见他从车上下来。有时,为了省点车费,二、三十里山路,他常常憋着傻劲,甩动两条腿走回来。今日里,那山间光滑的石板路上,也见不到她所熟悉的身影。
她的面前、脚下,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从哪里流来?又流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也没心去考究。只见溪水夹着煤尘,翻着黑乎乎的波浪,漫过光滑的石块,拐过一个个急弯,无忧无虑、嘻嘻哈哈地向前奔去。欢欢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她的手,扑向溪边寻找自己的欢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