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过被风扫得空荡荡的院子,踏上归家之路,心情愉悦,路上的花儿伸着细长的脖子,鸟儿欢快地唱着歌,好像都在为我饯行。我走得越来越快,好像不是我要走那么快的,而是和落满大地的阳光一样美美的心情催促着我。我走了一里多路,转过身,还能看见外婆家那座还“活着”的火房子,我知道它很快会化作灰烬,就如同身后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我想,外婆他们可能已经回去了,没准儿正对着一座已经无力回天的火房子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乱转呢,不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因为,我已经走远了。
我真的走远了。
娃娃鱼
在这个被称作是唯一的世界里,
收起你的冷嘲热讽是明智之举。
——J.M.库切《耶稣的童年》
1995年夏日的一个黄昏。
匍匐在燥热之中的断裂带,鸟儿似树咳出的痰,一只只从浓密的树冠喷出来,翅膀闪闪,射向半空。它们昏昏沉沉,在辽阔的虚空里飞来飞去,飞去飞来,好像要把久违的夜晚与清凉完完全全收拢。鸟儿飞过的地方,有一只看不见的黑色口袋,会把它们永远地装进去。如同我们的呼吸,会把我们永远地装进去,所以,有人说,我们正在经历的每时每刻,都是我们在这个世界最最年轻的时候,当我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