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闲聊该是轻松的了吧?非也。会客厅的大沙发上,省委书记脱掉鞋子,说要舒服舒服。
人家是老红军,正式场合一言一行,有板有眼。从台前走来后,该是“老农民”的那套习性一点不马虎地彻底恢复。余秋里在这一点上非常喜欢省委书记,他们都是从小吃不饱穿不暖才扔了锄头跟共产党闹革命出来的,虽然现在官当大了,但骨子里的生活习惯还是农民一个。
余秋里也不含糊,屁股坐上沙发后,脚上的鞋一脱,跟着人家主人双腿盘在沙发上,不同的是人家仰躺在大沙发上。“不好意思了,余部长,今晚让你给多灌了几杯,有点那个了…
…”省委书记舌头根真有些发直了,脸绯红地,仰躺在沙发里冲北京来的客人歉意地笑笑。
“书记说玩笑了,那点酒对你来说就像当年战场上捡几根敌人的烧火棒一样不在话下。”余秋里从不奉承人,今儿个例外。
省委书记笑着在沙发上用手指指余秋里:“你至少比我少喝三杯!三杯肯定是有的……”余秋里的心里早已想着有求于人家的事,便引入正题地对省委书记说:“书记啊,这次我来拜访你可是有求于你啊!”省委书记半闭着眼:“说,你余部长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余秋里一听很是振奋,赶紧把手里的烟一掐,说:“我是为兰炼的徐今强的事今天要求你帮忙了!”“徐今强?!噢,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嘛!”“当然是好同志了!对党忠诚,作风正派,工作认真负责。”“这些我知道。可我听说他在兰炼的表现挺右的啊!”省委书记不耐烦地挥挥手,说,“省里正在研究下面报来的材料,好像他有点悬啊!离右派就那么几公尺了呀!”余秋里显得有些着急:“我不相信这个同志有什么右倾思想,更不相信他也会是右派!”省委书记把头往沙发里头一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突然又转过头,向外面喊着,“喂——组织部的小李过来一下!你是经办人,你给余部长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经办人匆匆从门外走进来。先看了一眼自己的书记,又看了一眼横眉冷对的独臂将军部长,心里有些发毛地说:“是这样余部长,下面反映徐今强只知道抓炼油,而对毛主席和中央大炼钢铁的事有反对意见。群众因此对他……”余秋里生气地打断对方的话:“搞石油的人不抓炼油的事还要他干什么?”经办者很害怕石油部长的两只眼睛,尤其是他那只空洞洞的袖子,一扇动就叫人心惊胆战起来,到底胆战些什么,也说不上来,反正挺叫人害怕的。“可、可大炼钢铁是毛主席号召全党要抓的头等大事,他徐今强不但自己不热心,而且也不支持兰炼的群众炼钢铁,这样影响就很坏。”“坏什么?我看很好嘛!”余秋里的声音很大,一下惊醒了醉酒中的省委书记。只见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怎——怎么啦?”他看看余秋里脸色不太对劲,便对手下说,“小张,你、你给余部长讲讲徐今强的具体事。”说完,他又力不从心地重新将头转向沙发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