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仰面朝天,白皙的腹部在阳光下隆起。
但这一次,我还是一句话也没对他说。我为自己瘦弱的胸廓和纤细苍白的手臂感到羞惭。
昭和十九年(即战争结束的前一年)九月,我从自己自幼年起就一直就读的学校毕业,进入了某大学。在父亲不容分说的强迫下,我选了法律专业。但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么痛苦,因为我坚信不久之后自己就会被征召入伍,战死沙场,全家人也会在空袭中无一幸免,尽数丧生。
按照当时通行的做法,我入学时正好要出征的一位学长将大学制服借给了我。我们约定将来我出征时再把制服送回他家中,然后我就穿着这身制服去上大学了。
我明明比谁都更怕空袭,但同时也抱着某种天真的期待,焦急地等候着死亡的降临。就像我常说的,未来对我来说是沉重的负担。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义务观念牢牢束缚了。虽然我明白我是不可能履行义务的,但人生仍然以我不履行义务为由对我百般责难。如果能用死来逃避这样的人生,想必会非常痛快吧。战争中流行的死亡教义,令我产生了肉欲上的共鸣。万一“光荣战死”(尽管这和我很不相称),我人生的结束方式就实在太滑稽了,坟墓里的我想必会笑个不停吧。可是,这样的我一听到警报,总是第一个逃入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