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小沃,她是那种心想事成的女孩。我有点激动。以前在乡下时,我几乎每天都担心大祸临头,那种生活养成了我反应迟缓的性情。小沃啊小沃,你成了一道闪电了!
我心事重重地走着,我这是往哪里去?反正没有方向感,往哪里去不都是一样?我刚才已经听小沃说了,河在头顶奔腾,这可真够刺激。却原来锯末里头什么都有,这我可没料到。那天我第一次爬上锯末山,只不过是期待发生点什么事罢了。说不定小沃她们早就在里面钻过无数次了,只是瞒着我而已。
我现在特别想回家了。我们的阴沉的街道,我们的破烂的小平房,男孩子们捡煤渣,女孩子们在家糊火柴盒。冷不防,就有人钻到河道下面来了。我们街区真是四通八达的地方啊。
前面有一点渔火,那里应该是出口。我加快了步伐,走了好一会,那渔火总是不远不近。这一次,我可不能有任何动摇,我必须紧盯。它在变色,它由浅黄色变成金黄了,现在又变成金红了,它的体积越来越大……啊,锯木厂到了,阳光照在这堵墙上。墙内的工厂仍然阴森可怕,现在静悄悄的。
原载于《长江文艺》2014年第6期
尘埃
我们是风中的尘埃。在风中,我们的舞蹈很零乱,爱怎么乱舞就怎么乱舞。风停之际,我们随意地撒在屋顶上,窗台阳台上,花坛里,马路上,行人的头上衣服上。我们有时密集有时稀薄,有时凝成粗颗粒,有时又化为齑粉,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然而我,作为尘埃当中的一粒,却心怀着一个秘密:我知道我们当中的每一粒,都自认为自己是花。多么奇怪啊,我似乎是自从这个世界上有了我时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是花?真是无端地狂妄,人们是知道尘埃比不上花的。花是生命,有美丽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