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史以为无道之主,然其人初非大恶,特武帝束之大严,《纪》云:帝之在东宫也,高祖虑其不堪承嗣,遇之甚严。朝见进止,与诸臣无异。虽隆寒盛暑,亦不得休息。性既嗜酒,高祖遂禁醪醴不许至东宫。帝每有过,辄加棰朴。尝谓之曰:“古来大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于是遣东宫官属录帝言语动作,每月奏闻。此等如束湿薪之教往往一纵弛即不可收拾。而实未亲正人,又年少无学识,其举动遂多可笑耳。《纪》言其每对臣下,自称为天。以五色土涂所御天德殿,各随方色。又于后宫与皇后等列坐,用宗庙礼器罇彝珪瓒之属以饮食。此等皆孩稚所为耳。
史所谓侈君者,亦有二科:其一惟务行乐,他无所知。一则颇欲有所兴作,厘正制度。然生长深宫,不知世务。所兴所革,皆徒眩耳目,不切实际。非惟无益,反致劳民伤财。二者之诒害或惟均,然原其本心,固不可同日而语。汉武帝即属于后一类,周宣帝亦其伦也。
《本纪》言帝于国典朝仪,率情变改;又云:后宫位号,莫能详录,可见其所改之多。变改必不能专于后宫,史不能详记耳。又言其每召侍臣论议,惟欲兴造变革;又云:未尝言及治政,盖意在创制立法,而不重目前之务也。王莽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与公卿旦夕论议,不省狱讼,亦系此等见解。此等人往往阔于事情,然谓其规模不弘远,不可得也。即可见其欲兴作,厘正制度。其所行者,亦不得谓无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