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瓦又递上一份报告,说是翠娥要求结婚,对象是一个木匠。
根满又戳了个指印,还是有点用词不确:“同意报销,报销!”
半边瓦最后又汇报:路大为那家伙不见了。
“他要再回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这一指示倒是很清楚,只是他说过以后,不知为何突然两眼失神,朝天上望了好一阵,捂住脸哇哇哭起来。“你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呵。你看不起老子,同老子没缘分呵……”
半边瓦眨眨眼,觉得他的领导确实乱了神脉,胡言乱语不知是何意思。
就在根满莫名嚎哭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只身走出了青龙峒。青龙溪嗬嗬地流淌,推动着溪边的水车木轮,漂涌着几片花瓣,几片落叶。山里的流水绿得发蓝。水里那些白的卵石,黑的水草,都可以看得见。小鱼结成伴,摇着尾巴,一下向南,一下向东,一下又静止不动,好像任何事变都不会搅乱它们的安闲。
这个人回头看了一眼,隐隐看见青龙坪会场里的密集人影,看见了眼熟的那些黑瓦白墙,大树小桥,远山近岭,还有卫生院的两列平房。他忘不了最后一次离开那里的情景:那个夜晚满垄蓝色的雾气又沉又凉,月光洒下一片银色的雾。他被她挡在门外,只得回头归去。他的赤脚踩在路边草叶上。草叶湿漉漉的,水田明晃晃的,被脚步声惊起的蛤蟆扑通扑通跳下田,搅碎了水面的月亮。